本以為,最近再出現些怪人,應該都不會覺得奇怪了,不過現實時常都在我自以為是的時候,忽然來個迎頭痛擊,除了措手不知之外,還讓人重新領會一翻。
某日早晨,我抬頭從東邊望到西邊,天空上連一片雲都沒有,甚至藍的有些刺眼,眼看如此晴朗無雲的難得天氣,當下就立刻與朋友相約前往山上乘涼,與朋友稍稍討論之後,決定前往大屯山系山腳下的天母水管步道。該步道其實相當輕鬆,只要過了前段令人折腰的階梯,接著就是一段非常平坦的路面,整條路上灌滿了徐徐清風,在如此炎熱的天氣之下實在消暑。
完成這段輕鬆的路程,接著就與朋友搭上公車轉入捷運,準備前往回家的路上了,在捷運上正開心的與朋友閒聊,卻突然被一位陌生人插了話進來,說:「你們是同學吧?」
我基於禮貌立刻回話:「是呀!是呀!」
那位陌生人則劈哩啪啦的說一串話:「很好很好,要珍惜這段友誼呀!入了社會之後就很難有交心的好朋友了。」
「嗯……」臉上帶著傻笑加上有點受不了的表情,無奈地回應著這位陌生人。
或許我的臉一定不夠臭吧,這位陌生人居然就接著這樣開始講起道理來了,我雖知道他沒有惡意,但實在破壞了我開心閒聊的興致,於是,我立刻抬頭往上看目前捷運即將到達的站名,估算我還要多久才能脫離這個窘境。好吧!至多也是十分鐘而已,我決定耐住性子看看這位中年男士能說出什麼有趣的故事呢。
於是,我仔細端詳了這位先生,身上穿著粉紅色Polo衫與卡其色的休閒褲,下巴和脖子充滿著隔夜而未整理乾淨的鬍渣,頂上的頭毛不算太長,也不算太短,就是有點凌亂,皮膚看起來像是保持運動但卻有點年紀的紙箱色。
「我跟你說呀!我剛剛與朋友去聚餐,那朋友呢!是位很有名的某某某,是個好幾家公司的總經理,他是我以前的同學,我後來才知道他原來跟我是同個單位的,只是晚了我好幾梯,我今天才知道呀!」他滿嘴的酒氣就這樣一陣陣的傳到我這來,心裡不免挖苦的說,是是是,我很清楚你去聚餐了,我甚至都知道你聚餐喝的是什麼酒了。
「我告訴你,我可是軍指的,嘿……厲害吧!我跟你說呀,當兵的那個手榴彈,我可以丟多遠呀!」我心裡實在想說,我希望你也跟那個手榴彈一樣遠!
「……我從軍校畢業,就當了士官長,你知道嗎?我可是……,你知道嗎?我還一次背三把槍,三個背包……」我發現我完全後悔乖乖聽他說話了。
「台北車站,往南港與板橋方向的旅客……」太好了!台北車站到了,我終於可以解脫了,於是我立刻向他道再見,他也立刻打起電話與朋友道起平安,我心想,我終於也平安了,快閃快閃!
「我跟你說呀……」背後忽然又傳來聲音,天呀!這比什麼背後靈還要可怕,放過我好嗎?接著他完全不顧我與朋友的尷尬笑容,把我倆攔住,足足又講了將近十分鐘。最後因為乘車方向不同,終於脫離了士官長念經魔咒,他再不走,我頭上的緊箍就快被他的魔咒用壞我的頭了。
隨後,我與朋友在火車站分道揚鑣,我則慢慢地走至我最喜歡的車廂位置,上了車立刻找到空位坐下,並試著平復一下剛剛令人難忘的回憶。稍稍回過神之後,我注意到坐在我對面的一行人,兩位小弟弟和一位年屆四十的父親,父親穿著黑白大橫條紋的Polo衫,小兄弟倆則各自套著平素的T恤,於是我就開始偷偷聽著這位父親的叨唸。
「你知道那個飲料有什麼嗎?」老爸用了一種說教的口吻詢問小孩。
「塑化劑。」小孩立刻用充滿自信卻略帶無奈的回答著。
「對呀。你知道那多危險……」老爸用足了舉一反十的精神回覆了小孩的答案。唉唉,難不成我今天都不得安寧嗎?上了火車還要接受這種折磨,算了算了,很快就到家了。
接著老爸又說:「你們呀,要小心知不知道?外面細菌很多的。」我真想對這位可敬的父親說:「相信我,你現在說這麼多話,從你口裡傳染出來的細菌也不會少的。」
正當我想請他可不可以講小聲一點,我實在有點精神疲乏,不想繼續聽這種叼唸了,這位父親又說了:「肥肉要少吃一點,你們知道嗎?你知道你媽媽就是這樣的……」
話立刻吞了回去,反倒是無止盡的擔心與內疚不斷從心底湧出,我擔心的是他這樣教育小孩,會不會讓小孩用一種鄙視的眼光看待母親的消逝;而內疚則是,因為我活在剛剛那段士官長囉嗦的過去,而失去了耐性去好好對待這個單親家庭,總之我對這位父親毫無愛心可言,至少在他不小心洩漏出單親這個對眾人的秘密之前,我都是這樣看待的。
之後,我再也聽不進他們任何的一言一語,開始檢討我是否也這樣對待那喝酒醉的士官長,他有沒有可能也有個悲慘的過去,所以只好炫耀那些他認為對的價值,我不知道,我不清楚。
我撇過頭,看著火車隧道的日光燈一支支的從目光中漸漸躲去,我希望能抓住那道光,以躲去無止盡的愧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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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i, I'm a guitar player. It will be very kind of you if you can gimme any advice. =) 我是吉他玩家,懇請各位多多指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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